{"text":[[{"start":8.72,"text":"到了一年中静下心来思索如何自我提升的时候了，于是我跟我最喜欢的一位87岁老人求教，那就是睿智的作家斯图尔特•布兰德(Stewart Brand)。但如果布兰德说得对，那么自我提升或许不是特别恰当的用词；自我维护或许更合适。"}],[{"start":25.42,"text":"“你想想就知道，我如今对自我维护有许多经验和想法，”布兰德告诉我。他的新书名为《维护：关于各种事物，第一卷》(Maintenance: Of Everything, Part One)。如果他活得够久，有余力写第二卷，他打算加进一张牙齿照片，那是“我这些年来掉落或拔掉的所有牙齿（包括天生的和补过的牙齿）……我留着它们以激励自己注意口腔卫生。没用。”"}],[{"start":48.7,"text":"维护保养不是一个能勾起浪漫情怀的话题。它更多是无限重复的单调乏味的琐事杂活，或许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我们想要少些麻烦是可以理解的。布兰德打算给他掉落的半口牙照片配上这样的文字：“我想刷牙的时候才刷。”"}],[{"start":68.80000000000001,"text":"然而，这个话题没有商榷的余地。建筑、机械、车辆还有其他很多事物如果没有精心照料就会很快变得不能用。不刷牙，牙会掉光。不维护，机器就会坏。"}],[{"start":82.99000000000001,"text":"“没时间安排维护？”一幅为美国陆军绘制的卡通画这样诘问道，画中描绘了一个轮胎从一辆受损的装甲车脱落后弹跳的情景。“那么你的装备会为你安排！”"}],[{"start":96.56,"text":"军队对维护工作的看重具有启发意义。美国陆军军规中使用“维持”(sustainment)这个拗口但实用的字眼来泛指那些维持一切物资正常运转的任务。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正理，也可以算是一种维护。"}],[{"start":114.77000000000001,"text":"布兰德说，独裁者不重视维护工作：他们喜好崭新、宏大，这是俄军未能在2022年击垮乌军的原因之一。布兰德认为，乌军迅速掌握了修理和维护装备所需的灵活应变、小心保养和专业技能，而俄军在燃料以及轮胎等基础物资方面却马虎了事，任凭东西腐朽破败。当俄罗斯军事机器面临考验时，这些装备却掉了链子。"}],[{"start":141.72,"text":"许多民主国家在维护工作方面也不见得多出色。相关投资支出经常被忽略，即便政治家确实把资金用于增强资本存量，他们也往往偏好建造新的事物。他们希望，不管是多旧的东西，就算平常不维护也能照样运转。事实并非如此。"}],[{"start":162.35,"text":"虽说我们会忍不住把这一切都怪在政府头上，但我们中很多人并没有做得更好——我们并没有负起对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身体、我们的人际关系以及我们的物品善加维护的责任。我们刷牙是因为我们担心今天不刷牙会有口气；如果我们确信刷不刷牙一样口气清新，并且相信刷牙的好处要在20年后才能看出来，有多少人还会费这个劲？"}],[{"start":186.68,"text":"因此更应该找到维护工作值得称道的地方。这不只是关系到掉落的牙齿和轮胎，以及没完没了的、吃力不讨好的修修补补的工作。有史以来最畅销的哲学书之一，罗伯特•普希格(Robert Pirsig)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从摩托车维修保养中发现一种灵性智慧。这甚至不是唯一一部讲述摩托车维修的大部头哲学书，马修•克劳福德(Matthew Crawford)写的《塑造灵魂的手艺课：探索工作的价值》(Shop Class as Soulcraft)是金融危机后于2009年出版的一本畅销书。"}],[{"start":218.27,"text":"维护带有冥想的色彩。布兰德书中的主角之一，伟大的法国哲学家、环游世界的航海家伯纳德•莫特西耶(Bernard Moitessier)告诉他，“我的原则是，每天都是新的船。”这话的意思是，他的独人艇上的所有东西都应该始终像是新的一样，任何修理工作都不是可以拖延的小事。"}],[{"start":238.94,"text":"如果这听起来过于郑重其事，那就来说说关于维护的另外三点事实。首先，它经常是协作性的。甚至存在关于维护文化的民族志，它以对话为重点。人类学家朱利安•奥尔(Julian Orr)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施乐(Xerox)复印机修理工生活在一起。他那本讲述这些修理工文化的书叫做《谈论机器》(Talking About Machines)，原因是这些师傅虽然常常单独工作，但他们喜欢聚集在一起，谈论复杂的修理工作。"}],[{"start":270.09,"text":"修理复印机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干不了的活，但当我们遇到问题时，不管是软件出了问题，洗衣机发生故障还是花园里闹了虫灾，我们都会做出同样的本能反应：我们会向别人请教，征求意见。许多复杂产品和服务的制造商会把故障排查请求发到其他用户的网络社区。这给人感觉像是无奈的节约成本之举，但也是一种明智的反思，折射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修理一件器具可能需要举全村之力。"}],[{"start":300.5,"text":"这反映出了关于维护的第二点被低估的事实：好的维护往往不像刷牙洗碗那么单调乏味，而是一项耗费脑力的任务，需要具备知识、才智和好奇心。要修理复杂的东西，需要能耐心解决问题，认真去找出隐患。这是一行需要精通的门道。"}],[{"start":320.39,"text":"在第二点的基础上可以推导出第三点：因为维护可能需要深奥的专业技能，学会维护某样东西会增强你的技能。不管说的是一辆摩托车、一个摩托车俱乐部甚至是你自己的身体，都是这个道理。斯图尔特•布兰德声称，修理的能力就是改进的能力。他说得对。"}],[{"start":341.46999999999997,"text":"有时候感觉维修是一门失传了的手艺：很多电器都已经小型化，并且是大规模生产出来的，与其修理，还不如直接换新的更简单。然而，这种技术变革有利也有弊。"}],[{"start":354.66999999999996,"text":"YouTube和大语言模型可以为各式各样的家庭维修任务提供帮助，不管是操作指南还是零配件一般都很容易从网络上获得。"}],[{"start":364.21,"text":"我不能自夸精通维修，我也常常被电器故障难住。但我注意到，在我越过50岁门槛后，随着我的身体越来越需要休整和保养，我开始变得更有信心，因为我能理解那些疼痛和不适来自哪里，也知道怎么恢复。"}],[{"start":380.04999999999995,"text":"那么，暂且不提所有那些自我提升的宏愿吧，在2026年，我有一个看似浅显实则深刻的计划：我将尽力去维持我已经拥有的东西。"}],[{"start":389.80999999999995,"text":"译者/何黎"}]],"url":"https://audio.ftcn.net.cn/album/a_1766729531_3497.mp3"}